"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静夜思故乡,凉月最多情,翻腾的思绪让人辗转。月光透过磨砂贴纸照进床帘,冷了半边枕席,寝室无言语,只听得空调的风呼呼地吹。
冷风定时一个半小时,夏夜,难得此时算是惬意,不过晓来定然又会被热醒。在这座城市生活的第二个夏天,头一次看清了凉席不敌热暑,就是干坐着也会闷得一身汗的六月天。天热惹人恼,近来多有烦扰,心绪不定,常常懊丧又悔过……
空调送来寸寸凉意,心里渐渐感到安宁,闭目放空,思绪拉远,远到十多年年之久,想起儿时的夏夜。那时鲜有烦闷,夜晚在庭院里纳凉,可以看见许多星星,很亮,满天星光,风也温柔。
不止夏夜,那些年的夏天,一整个时光,全都属于童真时代,没有拐弯抹角,没有郁郁寡欢,笑便是笑、哭便是哭,困了就睡、饿了就吃。菜园里熟了黄瓜,便摘一个尝尝;落了番茄,就捡来逗逗身边的小黑狗。若是兴起,就摘起两片嫩绿的青菜叶,试图拢住花蝴蝶,拢不住蝴蝶也无所谓,总不会败兴而归,只稍在某朵盛开的花儿上轻轻一笼,嗡嗡乱撞的小蜜蜂就在手心无处可逃。
田园间,花开一朵又一朵,草木繁茂,随时可以躺下休憩,长不大的岁月安宁又平和。
等天热一点,再热一点,云散开,全都散开,等到一个晴空万里、骄阳似火的午后,下河的好时机就到了。稍微喊上那么几声,小伙伴们便聚集的差不多了,叽叽喳喳的一起穿过篱笆墙下的小木门,涌入果园,一人摘下那么一、两个青苹果,再噔噔蹬跳过麦田埂,就来到了小河边。大家纷纷用力将手中的青苹果抛向小河上游,然后匆匆把衣服脱草地上,急急忙忙、你拉我扯地跑向小河中下游,再夸张地蹦入水中,用狗刨式泳姿奋力游向正飘飘荡荡顺流而来的青苹果,经水流淘洗过一番的青苹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青涩可人,稚嫩的岁月也在青天下闪闪发光。
小孩儿的活泼劲儿永远是最足的,不需多久,河里便会闹成一片,打水仗、摸河贝、比憋气……欢声笑语顺水而流、源源不断。
河水给予的快乐是无限的,最妙的是偶尔可以借来邻家大哥哥的大轮胎来个水上漂流之旅,从小河的彼岸那侧飘向中下游。小河彼岸那侧围着两米多高的老砖墙,从墙外的大松树上攀附而来的的小白花不知经过了多少年,早已生长得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从墙外长到墙内,大部分都垂到了水面,把小河中下游的老砖墙变成了花香浓郁的花墙。密密匝匝的白花清雅又美艳,状似蔷薇,体积较蔷薇小些却更饱满立体,枝条纤长,每个分枝上都缀满花朵,一簇一簇垂在水面时经风一吹,河面立刻洒落无数白色花瓣,甚至连对岸边上的那一小块三叶草地也会因此披上白裙。此时若是能借来轮胎,便可三、两作伴,坐上大轮胎,顺水拂过中下游的花墙,感受超然物外的新奇。那时还小,不懂自然美景所造就的那种氛围叫做浪漫,只觉得身在花间便仿若电视剧中的仙女,所以格外欢喜。如今想来,那时的风景点染了最好的年华,最澄澈的浪漫也配上了最干净的童心,分外美好。
有个少年,他曾爬过小河上游的分闸进入电站摘花,再出来时,便是一手捧着大束鲜花一手攀墙而来,绛红色的花朵,在他怀里时正是鲜艳欲滴的样子,似乎还保留着长花根上时的生命力。少年隔着河水,将花一枝枝扔过来,满足了一个个热切盼望的小孩儿,然后衔着剩下的一、两枝花朵攀墙过闸,绕过上游的油菜花田抄近路回家,给我们留下高大的、超人般的身影。
可惜,回忆终究只是回忆。
少年,已经不再是少年,岁月的劲风拍碎了所有的旧梦和恬静的故乡。
再见故乡时,只见小河枯竭,河畔满墙的白花被连根拔起变成了村民灶下的柴火。曾经的流水栖息地布满了觅食的家畜,电站也迁离了,菜园、果园也都变成了一座座新房……太多的曾经都没了踪影,只有以前我所熟悉的那只小白猫还能再现眼前,然而它的一身白毛不再美艳,曾经深邃的眼睛也被狗咬瞎了一只,听说是因为护崽被伤。它躺在阳光下再没有以前懒洋洋的舒适状态,阳光的温暖也驱不散它身上的落寞与哀伤,仿佛等到日落,它就会离开。过了既定的时限后,一切好像都变了,小白猫变老了,快要逝去了,就和一切的美好事物一样。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挺着大大的啤酒肚,喝红着脸,成了一副中年油腻的模样,再没有了少年的棱角与青涩。他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却对之不管不顾,丢给年迈的父母与已经出嫁的姐姐养着……
或许是童年的滤镜过滤了太多的不堪,又或许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太多的美好终究还是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中。走在生命的长河里,若是遇见花海,只得珍惜!下一站,难以再重逢曾经的风景!
散文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