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窗外就传来阵阵久违的铁锤击石的丁当声,这是石匠们修建校园石板路的最后工序,用原始的手工锤击来除去石板面的微凸。
何谓“久违”?30多年前我在厦大就读时,清晨时分耳闻惠安民工采石的锤声,为此写下诗歌《大山晨曲》,自我激励永不睡懒觉,发表在1980年厦大校园诗刊《采贝》上,如今在朱碧生主编的新书《采贝——20世纪八十年代大学生诗集》一书中唾手可查。
花岗岩在闽南随处可见,也是校主陈嘉庚钟爱的石材,就是它构成了“嘉庚建筑”的主体。今年新学期开始,我们厦大校园里增修了两条花岗岩的石板路,与芙蓉楼、国光楼等两处老建筑相配套。记得校园的第一条石板路是群贤楼群前的群贤路,好像是1981为了迎接60年的校庆而修建的;而第二条石板路位于建南大礼堂一主四从五座大楼前,更像这片面朝大海的楼群的门庭。群贤楼群建于1921年,建南、芙蓉、国光等三楼群则为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修建的,都是嘉庚建筑的经典,这四处享有石板路的校园建筑群都至少拥有一个甲子以上的岁月沧桑。
石板路最适宜步行,或许还能一路体会得到拼石为路的艰辛,一步步很有一种踏实感,但如果是轿车或自行车则有些颠簸,成为自然的减速带,生活节奏显然在石板路上得以放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于是石板路引发争议,不同年龄、性别和经历以及不同交通工具的持有者或许都会导致对石板路不同的理解。
我是石板路坚定的拥趸,这与朱崇实校长力主石板路无关,主要因为我是“厦大土著”,深谙石板路之魅,对花岗岩情有独钟;还因为有“土耳其的清华”之誉的“中东技术大学”分明就是一座彻头彻尾的“石板路王国”,我参与创办的土耳其第一所孔子学院就在这所大学里。该校核心是一条长达数公里的石板步行路,全校所有的教学楼、办公楼、图书馆和实验室、博物馆等等,都散落在路的两旁。该路每隔五六十米,就有几级台阶,平坦的路面因此不慌不忙地徐缓抬升,同时也把所有的车辆包括自行车都挡在这个核心区之外,可谓汽车时代的世外桃源。
这条石板路修路的石材是安卡拉当地黑褐色的石灰岩,每块大小形同厦门的豆干,无数的“豆干”拼接出齐整划一的路面,那被踩踏了半个多世纪的路面显得斑驳,但坚实如初,基本无需维修。石板路沿线的草坪花地上树立着几十位世界著名科学家的头雕,午后庸懒的阳光照射下,草坪上横七竖八地半躺着捧书阅读的男生女生……
中东技术大学和厦门大学的石板路各有所长,共同点都是采用天然的石材拼接为路,坚实而静谧,宜慢不宜快,漫步最佳。人生路漫漫,无数的柏油路、水泥路、高速路延伸前方,但走在校园石板路上或许是一种难得,一种缘分,或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