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盛产杉木,是全国著名的杉树之乡。
记得小时侯,只要迈出家门,放眼所及的山坡上全是树木。它们一片翠绿,大大小小错落有致。其间,有杉树松树樟树白杨树麻栗树和各种名称的树,但绝大部分都是杉树。而绝大部分的杉树都是人工栽植的,大片大片的,有的是一个山沟形成一片,有的是半座山形成一片,有的从山沟到山顶是一片,有的干脆几座山一片,一片一片全是杉树。
这些杉树,有些是我爷爷的爷爷辈们栽的,有些是我爷爷辈们栽的,有些是我父亲辈们栽的,按照年限的顺序,最大的直径已在一米左右,最小的直径也有二三十厘米,还有些大大小小夹杂其间的,是历辈为了建房砍了杉树又从杉树兜上自然生长起来的替生木。
每片杉树林边都会有几十棵松树,杂树林里也会这里那里地生长着松树,但不同的是它们不是人工栽种的,而是天然生长而成。因为它解成木板做成家具或装修房屋,受日晒雨淋极易变形,而且比杉木沉重,所以,长期以来除了有人在其身上砍油柴或放松香油外,一般没有人轻易砍伐它,因而我见到的松树,大的能让几个人牵着手也不能将其合抱。
古话说:"山高水也高,有山必有水。"当时我深信这种说法,因为我的家乡水确实多,不论你走到哪里都能见到,或半山腰的石壁缝里,或山的脚下,或山沟之中,甚至快到山顶,总有一股清清的泉水从那里涌出来。那水看在眼里清澈透明,捧在手里冰凉侵肤,喝入口中凉爽滋润还略感回甜。就连在自家的房前屋后胡乱挖个坑,稍挖深些,也会有泉水涌出。因而我的家乡不论是公路旁边,还是乡村小道,抑或是深山老林里猎人踩出的茅草小路,只要是人们常歇脚休息的地方,那里或近在眼前,或远在数米,必有一眼清清的山泉正等待着为路人解渴。
然而,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随着山林实行责任承包,木材市场的开放搞活,那些已经成材的老杉树被大片大片砍倒,很快被编成大块大块的木排,顺清水江漂流进入沅江,流入了浙江福建广东江苏湖北。就连那些刚刚成材的幼林也没能幸免于难,虽没被编成木排饱受漂流的折磨,但也被加工成门枋窗枋或包装板装饰条压线板,成车成车地运往了外地。
随着人工栽培茯苓天麻技术的出现,那些大大小小的松树麻栗树也相继被砍倒。人们锯断松树的躯干挖出松树的根种植茯苓,砍去麻栗树的枝叶用麻栗树干栽培天麻。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又发明了用樟树的根通过加热蒸馏提取樟脑油,于是,绝大部分樟树根理所当然地成了提取樟脑油的原料,而它的躯干四肢(枝)和发须(叶)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为它加热的薪柴。
于是,不到二十年,树渐渐地少了,山也不再绿了,这里一座、那里一座光秃秃的山,显现在了人们眼前。人们渐渐地发现,水也越来越少了,这个或那个泉眼也不再往外冒水了,想挖一口泉眼来灌溉庄稼也困难了。你走在路上渴了,想找口水喝,好几里地也找不到一个泉眼。这时你只能看着曾经冒水,现在干枯的小坑叹气,任由口干舌燥的苦扛着。
进入二十一世纪,国家开始了生态整治。退耕还林,封山育林,个体承包,谁造谁有,一系列政策的出台,激发了造林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原来被砍光的山又重新被种上了杉树。经过二十多年的精心呵护,树大了,山绿了,曾经干枯的泉眼又重新冒水了。
现在,不论你是走在乡村的公路上,还是山间的小道中,只要是路人常歇脚的地方,那里都会或远或近的有一眼清清的泉水在等着你,为你解渴。你手捧冰凉侵肤的泉水,送入干渴的口中,它滋润着你的口腔,让你感受它的冰凉和爽口,回味它的轻甜……
散文随笔